女人爱俏,戴金项链无可厚非,只要不露出来,戴在工作服里也挑不出毛病,就这么悄无声息,她每个月至少可获得2000台币的额外收入,且有资格评为“最规矩空姐”称号。
蔡智贤发了传单给蓝莺莺,又看向冼耀文,“冼先生,需要喝的吗?”
“谢谢,不需要。”
“冼先生,有什么需要你叫我。”
“好。”
蔡智贤轻轻颔首,来到另一边座位,“女士,请支持反共事业。”
“我要一杯咖啡。”
“好的女士,马上给你送过来。”
听着两人的对话,冼耀文举起手里的传单扫一眼,随即放在边上,他对传单上的内容不感兴趣,倒是想起阿罗伍德上次跟他说的:
美国国务院将会大力增加从内地撤离到香港的美国新闻处的拨款,旨在改变以往单纯的“扬美”转向“本土化”,即围绕华人世界话题展开,如通过翻译美国文学、创办中文刊物、拍摄中文电影等,以更贴近受众需求。
说白了,香港即将成为北约文化冷战的桥头堡,他对这个事情本身不感兴趣,但对美金兴趣浓厚。
东方血脉传承的关系,他对薅拨款、骗补贴这种活儿无师自通,且上一世投资的几家旧瓶装新酒车企,给他这个投资人反复演示了实操战术,填鸭式加献媚式分享之下,他也算略有心得。
友谊影业可以争取成为新闻处的扶持对象,每年从新闻处手里薅一些拍片预算,不用多,一年有个大几十万美元即可,当然,但凡能多薅,绝不带手软。
……
齐东街,旧称三板桥街,在清领时期,齐东街主要肩负城内至台湾北端基隆运送米粮物资之米道,日治时期约1920年代至1940年代,本区兴起大量日式宿舍群落建筑供作官员使用,因此被称为幸町职务官舍群。
战后该日式宿舍区由台湾银行接收,转作银行长官居所。
齐东街53巷49号,一栋日式庭院风格的建筑,有一个120平米的花园,260平米的建筑空间,建筑外框架采用砖瓦结构,内部木质结构,建筑格局为日式传统风格。
自古以来,国有银行都是认钱又认人,只是这两者通常为分开状态,当两者合二为一,会被银行待为上宾中的上宾。
台银内部现在人人皆知一个香港来的狗大户,在银行账上存了七千多万,当这个狗大户的太太提出购买银行的房子,甭管房子的产权有多复杂,肯定是能办的。
齐东街53巷49号,现在是冼耀文的房子,挂在费宝树的名下,冼耀文还没见过,费宝树却已经在屋里支起牌桌。
按当下的习惯,金融业从业人士通常被冠以银行家之名,1949年那会,不少银行家从上海迁台,占领了台湾的金融业,十个银行家当中有八个半是从上海来的,延续了海派金融网络,也带来了上海Style。
上海Style包罗万象,从穿着打扮到茶会、沙龙、酒会,再到太太们的客厅和牌桌,其中,牌桌起码占据了太太社交的一半,打牌是“上海太太”必备的技能。
冼耀文不在的日子里,费宝树不是在打牌就是在抹麻将牌,家里添置了三副象牙麻将牌,轮着使,免得被磕坏了。
社交嘛,一般是从下午开始,上午是睡懒觉或修身养性的时间,费宝树点了奇楠沉香,手里拿着一块抹布,坐在居间里细心擦拭包裹着的麻将牌。
卓袱台前,孙树莹盘坐着,十指放在打字机上轻轻敲打。
家里有了自己的房子,她自然搬回自己家住,已经玩了几天,该去的地方去了,她的心思回到工作上。
专利战略说起来简单,抢注专利,然后坐收专利费,但真正执行起来,其实有很多工作需要做。
比如购买专利,这个世界的确存在一些比较纯粹的人,且高度集中在科研领域,有些专利不是直接拿钱砸就能拿下的,得砸出花样。
又比如专利矩阵,很难做到一劳永逸,需要随着相关技术的更新迭代,不断筑高专利墙,一旦出现缺口可绕过去,前期的投资很可能打水漂。
再有一些专利,发明这个环节没多大的技术含量,推广出去并形成标准,这一步做起来相当难,孙树莹目前手头就有一个类似的项目——集装箱。
集装箱这个玩意都不能算作发明,顶多是发现,历史上有太多人提出过类似的概念,特别是火车发明之后,已有一些人尝试研发运卸系统,各种天马行空的构思被提出来,有的泯灭于性价比,有的泯灭于商业利益冲突。
现代海运业出现这么多年,又岂会没人想到垒大箱子运货能提高效率和运量,只是这个事情实现起来千难万难,从船舶到码头、机械,再到卡车,一关关都要打通,光有一颗发明家的脑子是不够的,还需要一个资金雄厚的资本家愿意打开钱袋子,源源不断往外撒钱。
冼耀文想当标准化和全球化供应链的海运集装箱革命吹号人,集装箱一推广开,他的码头战略和海运战略都能上升到一个新高度,全球布局集装箱码头,先拿周文锦练练手,然后学青蛙下崽,一口气捧出五六七八个船王。
这条路走通了,等待他的就是海运、码头、陆运、快递、抢劫、勒索、销赃、保险、私人军事服务一条完整的产业链,以千亿美元为单位的财富。
柳婉卿那边在执行他的码头战略第一步葵涌,孙树莹要做的是将集装箱推广出去。
既然做专利方面的工作,什么都得懂点,她最近在研究船舶,准备从各种已有船型当中挑选出最适合改装成集装箱运输船的船舶,她挑选出来了,美国在二战期间大量建造的国防油轮T2。
T2油轮是蒸汽涡轮动力油轮,载重吨位16,300吨,长度159米,航速14.5-15节,动力系统为蒸汽轮机,美国在二战期间建造了490艘,后期形成标准化设计,造价只需200万美元,战后,T2油轮过剩,二手价跌到50万美元至100万美元之间。
目前有几艘在售,预计70万美元左右可以买下,需要两艘进行实验性改装,购船的预算可以做出来,但改装的预算暂时还做不出来,她对改装需要涉及的费用没有头绪。
敲几下键盘,她停下来翻看船舶相关书籍,找到她想看的内容,阅读消化后,再敲几下键盘。
“你的眉目之间锁着我的爱怜,你的唇齿之间留着我的誓言,你的一切移动左右我的视线,你是我的诗篇,读你千遍也不厌倦。”
费宝树嘴里哼着歌曲,拿起一张二条轻轻擦拭,小心翼翼,仔仔细细,每一丝角落都不漏过。
这两天二条旺她,不管是坎二条还是单吊二条,最多两圈就能自摸,这十二根二条比老爷那根还好,想要时就有。
巴黎那几天,还有前面几天,天天能见上面,晚上还能被搂着睡,可把她的胃口养叼了,她现在就想每天因操劳而睡懒觉,早上陪老爷吃早点,上午的时间打理花园或发发呆,中午让佣人弄几个自己喜欢的可口菜肴,下午打八圈,晚饭亲自下厨给老爷做几个菜,吃了饭有老爷陪着做什么都好,老爷要是忙,打四圈。
一天时间就这么安排,非常充实。
“读你千遍也不厌倦,读你的感觉像三月,浪漫的季节,醉人的诗篇,唔~读你千遍也不厌倦,读你的感觉像春天,喜悦的经典……”哼着歌的费宝树戛然而止,冲着厨房的方向喊道:“三姐,三姐。”
少顷,厨房里跑出一个系着围裙的中年妇女,脚步匆匆。
“太太。”
“有没有买麻竹笋?”
“买了。”
“做一个麻竹笋炒肉,老爷爱吃,精肉少点,肥肉多点,熬成油渣再炒,油不要太多,清淡点。”说着,费宝树转头看一眼座钟,“估下时间,十二点准时开饭。”
“好的。”
费宝树掐时间蛮准,冼耀文十一点四十到家,放下行李洗漱一番,坐到饭桌前差不多十二点。
吃了几口菜,冼耀文指了指花园,“吉普车多少钱一辆?”
“挑了最新的,一部2000美金,一部1850。”孙树莹回道。
“不便宜。”冼耀文吃了两块油渣又说道:“其他还有什么车?”
“德国大众甲壳虫,外交渠道引入,车很少,基本是驻台外籍人士使用。英国奥斯汀A40,从香港转口的,卖得很贵,6500美金。”
“贵了。”
“我也觉得贵,就买了两辆吉普。”
冼耀文若有所思道:“你晚上有没有安排?”
“姆妈不需要我凑脚就没事。”
费宝树道:“有人,不用你凑人头。”
冼耀文看向孙树莹,“你早点睡,明早我跟你说点事。”
“Yessir!”孙树莹调皮地敬了个礼。
食讫。
冼耀文小憩,随后前往怀特公司左边第二栋骑楼。
那栋楼被金海公司买了下来,用作台湾分公司办公室。
吉普车停在台银门口,戚龙雀下车,给门口两个站岗的卫兵打了声招呼。
从香港带了几条烟,有两个卫兵一人一条。
卫兵天天在银行门口站着,进进出出什么人一目了然,会用到的。